清晨的雾还未散尽,厨房车外的桃树滴着露水,一串串晶莹顺着花瓣滑落,在泥土上砸出小小的坑。饭团的小手攥着削皮刀,指节发白,土豆在他掌心转了一圈又一圈,皮却只削下薄薄几缕。在来来蹲在他旁边,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晨光:“别急,刀要听你的手,不是你听刀的。”她覆上他的手背,带着他慢慢推下去,一片完整的土豆皮如蛇蜕般垂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看,它自己会说话。”在来来指着锅台边那口老平底锅,“它说,今天有人想吃酸汤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陈溪从外面进来,怀里抱着一叠刚烘干的信纸,边缘被雨水泡得微微卷曲。“又是寄给‘回家食堂’的。”她把信放在操作台上,抽出一封,“这封没署名,但字迹很熟??是那个总在清明寄空信封的人。”她顿了顿,“这次写了内容:‘我想我妈了,可我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。只记得下雨天,她总用搪瓷缸煮姜糖水,一边搅一边哼《茉莉花》。’”

        林晓阳端着燕麦粥路过,听见这话,脚步一顿。他放下碗,从衣兜里掏出一枚锈迹斑斑的铜勺,轻轻搁在信纸上。“这是我在牧区废灶里捡的。”他说,“那天烧完玫瑰酱,灶灰里扒出来的。我总觉得……它不该只是个勺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袁长风抬起头,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光。“共振频率匹配一下。”他打开随身设备,将铜勺接入音频解析仪。低频震动缓缓响起,像老屋木梁在风中呻吟,忽然,一段断续的哼唱浮出杂音??【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……】调子歪斜,却带着某种执拗的温柔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她。”在来来闭上眼,嗓音微颤,“那个母亲的声音。铜勺吸走了她的声波,和姜糖水的甜香一起,封在里面二十年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饭团仰头看着她:“那……我们能让她妈妈听见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能。”在来来伸手取下墙上挂着的铜盆,那是李秀兰去年修灶时换下来的旧物,“但我们得先做一碗姜糖水,让味道醒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火苗舔舐锅底,红糖块在水中慢慢融化,姜片翻滚,蒸汽裹挟着辛辣与甘甜弥漫开来。在来来将铜勺悬于锅口上方,用细线吊着,让热气一遍遍拂过它的表面。袁长风同步启动震荡器,将声纹数据导入本地网络。铛!铛!铛!陈溪敲响铜盆,节奏仍是两慢一快,停顿三秒??那是千万母亲唤儿归家的密码。

        信号扩散出去不到十分钟,西南方向传来回应。不是摩斯码,而是一段录音片段,由某个乡村广播站自动上传: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念寻人启事,“……张玉芬,五十八岁,穿蓝布衫,左手戴银镯,爱煮姜糖水……”背景里,有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插话:“妈妈,外面打雷了,你会回来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袁长风迅速定位??云南怒江傈僳族乡,一处偏远教学点。十年前泥石流冲毁村庄,母女失散,母亲一路沿江乞讨寻找,女儿被收养后改了姓,至今不知生母仍在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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