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黄克瓒激烈的指责,首辅方从哲眉头微蹙,不得不出面维持秩序,他轻轻叩了叩桌面,缓声道:

        “黄部堂,暂且息怒。陛下之意,乃是鉴于以往取中之士,多有只知空谈性理、不通实务之弊。为官一任,若不明钱谷,不晓刑名,如何治理地方,造福百姓?陛下此举,亦是迫于时势,欲培养通才耳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首辅大人!”黄克瓒丝毫不给面子,声音更高了几分,

        “治国靠的是圣人之道的教化,是仁义礼智信的推行!若只重这些末流技艺,与培养刀笔吏、账房先生何异?此绝非国家养士之本意!”

        这时,工部尚书徐光启,这位素来重视实学、精通西学的老臣,缓缓开口,语气平和却坚定:“黄部堂,本官以为,通晓实务与研习圣学,并非水火不容。恰如圣人亦提倡‘礼、乐、射、御、书、数’六艺俱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若为官者不明田亩丈量,如何抑制豪强兼并?若不通《大明律》,如何能做到断案公允,不纵不枉?实务之学,亦是格物穷理之一端,与圣学相辅相成,何来‘误入歧途’之说?”

        熊廷弼也是随即沉声附和:“徐部堂高见,非虚言也!试想边关情境,纵有孙吴之略,若为将者不谙粮草调运之数算,不明火器射程之测准,则空有雄兵而难求一胜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略作停顿,目光愈发深邃,沉声道:“更进一步言,若无百工之巧、冶铸之精,何来坚甲利兵?若无格物之实、测算之准,何来雷霆火砲、楼船巨舰?此等实务之学,乃强军卫国之根本,万万不可轻忽!”

        户部尚书毕自严捻须点头,“去岁清缴历年积欠,若非户部司官大多精通算学,能迅速厘清错综复杂的账目,何以在短时间内追回巨万税银,充盈国库?可见实务之学,并非奇技淫巧,而是经世济民之实在工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一时间,各部尚书纷纷从各自职掌的角度,阐述了实务之学的重要性。这些久经宦海的能臣干吏,显然都不是那些只知死读圣贤书的腐儒,而是深知治国需要真才实学的实干之臣。

        顾秉谦见大势已定,心中稍安:“黄部堂忧心圣学,其情可悯。然陛下绝非欲废弃圣学,而是要士子们既深明经义,胸怀大道,又能通达实务,脚落实处。况且,”

        他话锋一转,指向更现实的层面,“如今我大明官学衰败至此,无数寒门子弟无书可读,无学可上。空谈‘正心诚意’而让学子们流落于野,或只能就学于良莠不齐的私塾,岂非更是舍本逐末?

        内容未完,下一页继续阅读